第(1/3)页 不能同生,便要共死,除了形容生死不渝的情侣,有时候也会用来形容不共戴天的仇敌,只不过那种时候一般会改个说法叫你死我活——而事实上当杀红眼睛,到了你死我活的阶段,往往最后都会一起去死。. 宁缺没有理会轰向自己面门的那朵黑色桃花,直接一刀砍向隆庆的面门,发出一起去死的邀请,却不是真的想和对方一起去死,而是坚信隆庆不肯随自己一起去死,那么必然要避,那么他便可以扭转整个战局。 对此他很有信心,因为他出身草根,自幼便在生死之间挣扎,比谁都明白只有不怕死才不会死的道理,而隆庆出身高贵,好不容易才重新攀至人生巅峰,哪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便放弃所有? 就算隆庆当年自深渊里爬起的过程里明白了很多道理,对死亡和失去有了全新的认识,他也应该清楚,论起身体的强度,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能比宁缺更强,这种蛮横的互杀,他不可能占任何便宜,那么他也应该退。 不管怎么想,隆庆都应该退,应该选择避开自己的铁刀。 宁缺这样认为。 于是当朵幽幽的黑色桃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,坚定而肯定地破风而起,挟杂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天地气息轰到自己的胸间时,他很是不解。 剧烈的痛楚从胸口传来,向四周散开,仿佛要撕裂一切的力量,直接让他的肋骨断裂,鲜血不停地涌出,他眼前的世界变成血红的一片。 在最后还能避免同归于尽的那个时刻,掌握着主动权的隆庆没有选择避让,而是沉默地继续攻击,只是不知为何黑桃落在了宁缺的胸间。 轰的一声巨响,宁缺的黑色院服被撕裂成无数碎片,鲜血狂暴地溅射,他的**、鼻孔以至眼睛耳朵,都在不停淌血。 同时,宁缺的铁刀也落了下来。 不偏不倚,重重地砍在隆庆的额头上! 极其恐怖的一声闷响! 他没有戴银面具,但他的脸上仿佛戴着件无形的面具,正在不停地抵挡着刀锋的切割,极其凄厉的声音,骤然响起! 隆庆的面容瞬间苍白,眉眼扭曲,显得极其痛苦。 一声厉啸从他薄薄的**间迸出来! 无穷的天地气息被他召至,通过黑色桃花向着宁缺的胸腹间轰去! 宁缺已经变成血人,被染红的眼睛,却还是那样的冷静。 他承受着寻常人难以承受的痛苦,将全身的力量,都压在了铁刀上! 锋利的刀锋,向着隆庆的面门再进一分,一道鲜血流了下来! 隆庆的啸声变得更加凄厉,如荒原上的野狼嚎叫,又像是某种哀鸣。 他的眼睛变得灰暗无比,他的眉毛随风而飘,他的容颜在狂喷的气息间,竟似乎在发生着某种变化,要变成另一个人! 宁缺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危机,却依然沉默,继续落刀。 隆庆的啸声持续,面容不停幻化,竟仿佛可以随时变成无数个人! 随着他的变化,一道恐怖的力量覆盖了他的脸,生生地挡住了铁刀! …… …… 一朵黑色的桃花落下,一道黑色的铁刀落下,生死虽然没有立见,却都站在了悬崖边,这个过程看似很漫长,实际上很短暂——怒河两岸的修行者根本来不及前去帮助隆庆,二人已分,战局已分,自然胜负亦分。 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,河水如倒瀑般向天空飞去,震起数道百丈高的水帘,水里满是青苔的石头,翻滚着碰撞着,然后碎裂。 左岸河滩上出现一个极深的坑,宁缺倒在坑底,浑身浴血,不知断了多少根骨头。隆庆站在坑外,神情肃穆,满脸鲜血,宛如魔神。 “你以为我怕死?” 隆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说完这句话,他的脸上忽然现出一丝痛苦之色,弯下腰咳出两口血,然后厉狠地再次站直身身体,重复问道:“你以为我怕死?” “背叛自己的信仰,生不如死,我现在体内有无数种念力,彼此挣扎冲突,我每天都过的生不如死,你以为……我会怕死!” 他对着宁缺愤怒地吼道,像是在**什么。 “可你还是怕死。” 宁缺扶着坑边,站起身来,看着他说道,受了如此重的伤,却依然没有倒下,已经与境界实力无关,只在于那口气。 如隆庆所言,他的浩然气已然化作清河郡那场快意的风,但那口气还在。 隆庆没有想到他还能站起,说道:“佩服。” 此时河畔还有数十名修行强者,没有死在铁弓之下,还有战斗力,在二人简短对话的时间里,都涌了过来,举起手里的刀剑攻向宁缺。 今天这场战斗看似是宁缺与隆庆之间的事情,实际上那些境界远不如他二人的修行者在其间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,所谓附骨之蛆,不过如是。 宁缺伸手抹掉自己脸上的鲜血,手掌下落的过程里,自胸腹间掠过,蘸满了更多的鲜血,然后伸到身前的空中,散开五指。 血水顺着他手指的弹动,化作无数细微的血滴,向四周飘去。 河风轻拂,他用血水在风里写字。 他的脸色骤然苍白无比,哪怕涂着的鲜血也无法掩盖。 无数凌厉至极、锋利至极的符意,瞬间笼罩整片河滩。 掠至他身周的那些修行者,发出痛苦而愤怒不甘地嚎叫,就像被绊马线拦倒的战马,断腿落臂,纷纷砸落在地上。 痛嚎声与河水声混在一处,格外刺耳。 隆庆神情不变,伸手在空中一招,一名倒毙在河水里的道门神官手里的道剑,应召而至,在他身前化作一道清光,斩断悄然袭来的最后一道符意。 偷袭未能得手,宁缺神情不变,静静看着他说道:“你看,我还能再战。” 隆庆伸出右手,平伸在河风里,说道:“请。” 愤怒的河流忽然变得安静起来。 因为河滩上到处都是愤怒的符意与剑光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。 宁缺的符写完了。 隆庆的身前,散落着百余柄断裂的道剑。 两个人遥遥相对,浑身是血,脸色苍白,都很疲惫。 修行界的战斗很少会出现这样的场面,两个人的境界实力如此接近,如此了解彼此,以至于只能硬拼,直至最后都油尽灯枯。 真正的油尽灯枯。 长时间的安静。 河水哗哗,唱着一首不知什么意味的歌。 “还能战?” 隆庆问道,声音嘶哑到了极点。 宁缺沉默不语,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血泊。 “一直传说,你的念力要比柳白的更加雄浑,我一直不信,但今天却是信了,我布置了这么长时间,死了这么多部属,才把你耗尽。” 隆庆似笑非笑说道:“不过……终究还是耗尽了不是吗?” 宁缺抬起头来,看着他说道:“你的念力呢?还能有吗?” 隆庆被他看穿,却神情不变,说道:“先前那刀你没能斩死我,你就败了。” 宁缺忽然笑了起来。 这是战斗从开始到现在,他第一次笑。 “那只不过说明你脸皮更厚一些。” 隆庆平静说道:“这也是优点。” “问题在于,现在我们都没有念力,你凭什么认为还能胜我?要知道当年我不会修行的时候,就已经很擅长杀人。” 宁缺解下铁弓,看着他说道:“刚才你硬接我那一刀时,脚踝骨都已经碎成了渣子,所以你一直只能站在原地,那么你现在能怎么躲?” 说完这句话,他弯弓搭箭,准备射人。 第(1/3)页